|
我作为生在解放前、长在红旗下的一代，高中毕业时正逢“文化大革命”。于是，进大学深造的机会硬是被“5.16通知”给剥夺了。这代人有着“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崇高理想，也经历过月工资只有36元而且还要“万岁”的饥渴时期，加之缺乏投资意识，错失了不少改革开放后的致富良机。
但人生活在世毕竟不只是为了吃喝，还得有精神追求。于是，在生活改善以后，便有了购买自己钟爱的石头、瓷瓶、根雕、宜兴茶壶乃至红木摆件之类的喜好。这决不是收藏古董，而是寻找自己的所爱，找乐子。敝人自知既无眼力也无财力，虽然我也买了并认认真真拜读了收藏大家马未都等不少人的专业图书。我的收藏纯粹是凭借眼缘，在出差之余，在商店、在宾馆、在路边看到中意的东西，只要价格适中就不假思索地购买下来，回家后，尽管因为无处可以一一摆放，加之平时又不肯细细收拾，还免不了老伴的一通唠叨。但闲暇时分，自我欣赏这些所藏还颇有些自鸣得意、自得其乐。
从井冈山背来的根雕
一尊抱有石块的愚公根雕在我家里已经待了近十个年头，因为树根包着石头，所以又叫根包石，这是树木的根系在生长的过程中顽强地顶破阻碍自己发展的石块，为了吸取更多水份与营养的缘故。在选取石块制作工艺品时，工匠又刻意保留住石块，把石块与树根放在一起做艺术构思，最终成为一件称心的工艺品。
我买来的这尊反映愚公背石艰辛劳动的雕像十分传神，飘飘髯须毫发毕现，沉重的巨石压弯了老翁的腰，根系包着的石块则稳稳地驮在愚公的背上。说实话，这具根雕的增值价值就在于树木根系还带着石块。
记得那是2003年，公司组织党员到井冈山去旅游。在这之前，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因为“文革”中曾在当地插队，怀着对这片红土地的挚爱，在集团酝酿向外延伸的时候很自然地选择了这片待开发的处女地。于是，近邻井冈山的吉安就有了集团公司的合资企业，这也就为刚刚兴起的红色旅游带来了方便。那年，党员同志不光看到了令人向往的井冈之险，而且在吉安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情接待，让人至今印象深刻。这具颇费人力的沉重雕像从此也成了我家中的摆设。
除了这尊根雕以外，购自越南的达摩像、购自各地商铺的李白像、寿星像、钟馗像、反弹琵琶像在我家中一应俱全。大自然的造化加上民间工匠们的劳动，他们的作品真的让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得到了充分的精神享受，和赤手空拳与天搏斗的愚公相比，我们现在的辛苦劳动真的不算什么。
同事馈赠的紫砂布袋和尚
家中摆放在客厅红木花凳上的弥勒和尚也是我的钟爱，他系一位同事的馈赠。
上世纪后半叶，我主动要求从集团纪委书记的岗位下到中华印刷厂担任厂长，一位同事送了我这样一尊弥勒站像。产自江苏宜兴的紫砂通常都用作制壶，有着悠久的历史，一度因为台湾商人的介入，价格被抬升到令人不解的地步，至今上乘的紫砂已经数量不多，以至近年就出现了用颜料调色的所谓紫砂炖锅。
用宜兴紫砂制作的这尊弥勒造像高48公分，也就让人感到弥足珍贵。造像虽然全身为紫砂的本色，但塑造得十分生动，通身披着袈裟，笑容可鞠、憨态自如，左手还紧拽着用于布施的布袋袋口。尽管我是无神论者，因为请进了一尊讨人喜欢的菩萨，在这之后，我还是特意去买了花凳。休息的时候，站在像前，摸着弥勒光光的脑袋，也颇让人感到怡然自得。
弥勒在民间也被称为布袋和尚，因其笑口常开，为人们带来欢乐和财富，所以为百姓钟爱，中国的寺庙里大多敬奉着弥勒座像，张挂着“大肚包容，忍世间难忍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对联。我喜爱乐观向上的性格，主张工作是工作，8小时之内应该有充分的效率，但家庭是家庭，不应把工作的压力带到家庭，除自己忙碌外还要搭上家人就颇为不值。正因为待人豁达随和，在工厂工作四十来年，与不少员工成为朋友。
现在，尽管我已退休，但这尊造像依然陪伴着我，我也依然追求着弥勒和尚那种待人宽容、奉献众生的高尚境界。
文物贩子手中购来的“元代”瓷瓶
瓷器的制作在中国历史悠久，以至中国的英文名就用英语中的“CHINA”—瓷器所代表。从瓷器的发展中可以看到各时代文化的特点。
数年前的一个下午，我独自在当时还开着的南京西路文物市场闲逛，一位没有店铺的文物商人主动上来搭话，邀我去他租住的旅馆，看他准备出手的“民间藏品”。感觉对方并无邪意，也就欣然前往。
既然是做文物生意，手中的东西很多，他也侃侃而谈，逐一介绍着他的货品。我这样的初入门者在假文物遍地、无货不能仿造的今天，根本不可能辨出真伪。好在我的心态是不论真假，欢喜就好，价格适合就好。
在众多货品中，一尊被他称为元代的风首壶落入我的眼睛。瓶身不高，但确是薄胎，通身模样古朴，淡淡的青色作画。几番讨价还价以后，最终以900元成交。我自知这个价格决不可能买来元代的真品，但从这尊仿品中能够大致了解那个时代的瓷瓶也是一种不错的收获。
自那以后我又先后从他手上购买了一些货品，只有民国的瓷瓶尚有真迹的可能。为了摆放这些瓷瓶，家里还添置了一具酸枝木的百宝架，虽然大多为文物意义上的假货，但这些瓶、罐、碗的仿品也反映了一个个时代。直到现在，对方仍在上海和北京之间游走，继续着他的买卖行当。
杭州宾馆里购得的青铜铸熊
青铜铸造的历史在中国很早，司母戊鼎是现在挖掘出的体型最大最重的商代铜鼎。这几年，翻铸青铜鼎器用于家庭摆设的很多，但价格不菲。几年前，我在杭州宾馆花了550元人民币购过一件北极熊的青铜铸件至今感到称心满意。
北极熊以其体态巨大、性格凶猛而著称。我购得的这具青铜北极熊铸件体身长达35厘米，身高18公分，捧在手上沉甸甸的。整座青铜铸造、经过发黑处理的北极熊像体态丰满，凶相毕露，密密的长毛覆盖全身，栩栩如生，不仅显现了北极熊的彪悍、威风，而且储存着的厚厚脂肪让它的后臀部显得健壮有力。事后发现大熊张开的大口中右牙歪斜，估计这也是商店老板会答应低价出让的原因。我也权当是买了一口年事已高的老熊，虽“廉颇老矣”，但威风犹存。我们自己也年事渐高，但理应雄心不减，老骥伏枥，依然应志在千里。
我的收藏价格大都不高，但是一分情趣，一分寄托。只要心态好，自然一切都够了。
（作者为上海印刷（集团）有限公司顾问）
|
